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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4-6-23 12:31:4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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澳洲口语里的一些词,如果没有明人指点,你自己也会悟上好一阵子才能悟出来。例如,人们在表示一些不那么隆重的谢意时,比如感谢别人的举手之功,就说一声"Tar";表示肮脏、恶心、令人作呕,就说"Yark"。这些可绝对不是很生僻的土语,全是分内的话,俯首皆是,你说出来没人会夸你英语说得好。口语里常见的词还有"bloke",表示"人、家伙"。对话里,左一个"bloke"右一个"bloke",就连美国人听了也会糊涂,还以为澳洲有个巨大的、遍布各行各业的姓"bloke"的家族。和"bloke"同样高度流通的还有"mate"一词,读起来像"might"。它的意思大概相当于汉语的"哥们",但是适用的范围比"哥们"要广。假如是想套近乎,那么这个"mate"就可以跨越性别、年龄、阶层等种种界限,畅通无阻。此外,流通得再局限些的,那就是澳洲的"国骂"、或叫做"澳州的伟大的形容词"——"bloody"。这个词的字面意思是"血腥的",由于我的汉语脏话的词汇量太有限,所以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一个旗鼓相当的词来。应该说,它比"????"要文明一些。在脏话里,它算是较体面的一个,因为它不牵涉到任何性侵犯的含义。通常,它可以被加在任何名词、形容词前,表示语气的加强,或是不满、嘲讽、无奈等情绪。前一阵,昆士兰的州长在一次讲话中带了一个"bloody"。事后,也有人提意见,但多数人似乎觉得这是一种亲切、朴实、甚至是幽默的表达方式。有官员在表达看法的最后,还不忘了要奉公尽职地跟州长首尾呼应一下,说希望这是这件事的"bloodyend"。现在,随着全球的一体化,这么好的一个形容词已经在逐渐让位给那个以"F"打头的、更国际些的脏话了。
说到口语,澳洲人还有个特点,就是要极尽能事地把长的单词给缩短了,缩写的规则就是给长单词拦腰截断,后面给接上"o"或者"ie"就算了事。比如,澳洲人首先就觉得自己的名称"Australian"太长,于是就给改为"Aussie",或者干脆就叫"OZ"。其它的"afternoon"叫"arvo"、"garbagecollector"叫"garbo"、"barbecue"叫"barbie"、"pokemachine"叫"pokie"……。真的,不要以为我在耸人听闻,人家真是这样讲话的。有一次,一位旅行社的小姐在给我询问酒店的价格时,就把"包含早餐"给自言自语地说成了"includingbrekie",当时我就乐了。书上看到的知识在她这儿一下子找到了对证,真让我心满意足而且沾沾自喜。她笑着说:"我们太懒,我们懒得说全了。"我看,倒不只是懒。我想起了我打工时带过的那个两岁的孩子。因为等不及非要学全了才用,所以,那孩子就把"dog"叫"dogie"、"biscuit"叫"bikie"。这么看,澳洲的口语不仅懒散,而且童真未泯。
有时,他们甚至都能把一句话给缩成一个词。两个人的对话可能是"Waddayaknow?""Noddalot"。见面的相互问候则是"G'day",或者"Havagooday",或者"Howyagoinmate"。满腔的热情就全蕴藏在这一下喉咙的振动之间了。
听得懂了,但是,想要说出来让人家也能听懂,那就又是一个难题。英语基础不好的,自然要先说一段支离破碎的英语(brokenEnglish),或者不说。而英语好的,也许能整句整句地说了,但是也时常会语出惊人,说得澳洲人措手不及,全部都愣在那儿。有时,你会不知深浅地扔出了一个背GRE背过的一个大词,让人觉得事态严重得简直天都快塌了下来。或者,你会自作聪明地把物作了主语,结果就搞出一个忸怩作态而且空前绝后的拟人说法。我的一位朋友,英语很好。当年在外语学院读书时,他就以遍览原文十九世纪文学名著而让同学们敬仰不已。他在一家杂货店打工。一次,顾客要在东西柜台上没有。他手疾眼快,自告奋勇要去地下室里找找。本来,一个"find"就可以了,但是也许是当时献殷勤之心太切,他那储存着庞大词汇量的大脑里,就蹦出了"ransack"这个词。这词虽然也有"细细搜索"的意思,但是,多数时候它当"搜掠"、"洗劫"来用的,是一个让业主、警局以及保险公司全都能闻风丧胆的词。听到这小子敢当着顾客的面扬言要洗劫他,老板当即表示这让他"bloodyconcerned"。此后,每下去"ransack"一回,这朋友都觉得平白无故地多担了几分嫌疑和愧疚。
要说好英语,再往下,道路依旧漫长。你要做到语法的正确、表意的准确、句子的均衡、用法的地道、俚语的适度、语气的得体、语体的恰当……,当然,首先要发音准确、别写错别字。听人讲过一个笑话,说有的南方人发不出"th"所应发的音。结果就把"我今年30岁,我妻子也是30岁"这件事给说成了"Iamdirty,mywifeisdirtytwo"(我很脏,我妻子也很脏)。人都脏了,这怎么能行。
另外,这语言的博大精深,也的确是我们一年半载也读不懂的。比如,来家里修水管的工人,他跟你讲话你听得懂,但是,他们之间的话你就听不懂了。再如,中学生之间说话,可能连他们的家长也听不出个眉目来。他们会"expensive"给省略成"exy";而用"babefest"来表示有许多漂亮的女孩;除了"cool"以外,"deadly"、"mad"、"wild"、甚至"sick"统统可以用来形容他们认为好极了的表。这是一种以嘲讽为己任的、连鲁迅也望尘莫及的新人类语言。
此外,因为文化和民俗上的无知,我经常会看不懂为什么那样的一句话、那样一个表情,就能让观众哄堂大笑。在报纸上,也有一个很另类的专栏作家,始终在让我大开着眼界。想必她的文字一定是十分洒脱不羁的,因为我几乎每篇都是看得如堕云雾。很多词,都是你在词典里永远也查不到的。想到这里,我就深深地知道,眼下我的知识就是连一鳞半爪也够不上。所以,心里就一直有个愿望,希望若干年后,我能够不再只是这样浮光掠影地来写语言。
怀揣着一个愿望,这是件多么好的事。
当我还在奋力向前追逐的同时,澳洲的语言本身也在随着物转星移而变化着。过去,来自英国的坚硬语言,被这快大陆给烤晒得松软了;然后,土著又给了它几千个地名、数百个现代词汇;现在,美国的影响又与日俱增。人们时而说传统的"Mygoodness!",时而也说美式的"Gee!";说"打电话",有时叫你"ring"谁谁谁,有时又让你"Callmeback";大家常说"Noworries",但是如果你讲"Noproblem",那么他们听起来也是"Noproblem"(没问题)。在这一波一波的浪涛当中,你会多了几分困惑,但是,你也多了同样数量的乐趣。与这收获和乐趣相比,一切困难都不足挂齿。
况且,我们在这儿可是外国人呐,傻一点儿,那也是情理之中的。也不用装了,只管勤学好问。哪怕愣头愣脑,也要一往无前。
所以,尽管路途坎坷,但是——套用一句澳洲人的口头语——"No worries!"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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