|
发表于 2014-10-15 14:53:16
|
显示全部楼层
爹——人得学着往远处看这事儿发生在八九年,那场“政治风波”前几个月。初三下学期刚开学。
一条消息开始在工厂里面蔓延,并在子弟学校里持续酝酿,发酵。
厂里研究决定,最后一次允许工人子女接班——不到年龄的可以改年龄,没拿到初中毕业证的也没关系,厂里负责送到技校学习一年,有意向的尽快到劳资科报名。
我怦然心动。
那时我能看到的,是国营大厂的辉煌。那时我看不到的,是这是国营大厂最后的辉煌。
而且我彼时的理想,就是当一名电工,就是穿一身蓝色工作服,完了屁股上还挂一个工具袋,走起路来工具袋会不断拍着自己屁股的电工。
因为据我观察,整个厂子里面,只有电工上班的时候不用坐班,可以天天在厂区各处堂而皇之地游来逛去;还可以穿着特殊的鞋子,三下五除二地爬到电线杆上,玉树临风地登高远眺;遇上下班回家早的姑娘们,更可以故作潇洒地一个手拉住线杆一个手搭着凉棚,朝她们吹吹肤浅的口哨,然后被姑娘们骂一句“讨厌”还几个人相视而笑,美得像吃错了药一样。
哦,这样一回想,我是挺没追求的。
我严肃地在一个早晨离家上学之前告诉了我爹我妈,“我就要去当工人了”。
我无法自拔地沉浸在“我就可以挣工资了”的美丽的幻像当中,所以我是看到他俩当时就傻了眼了,但是我依然认为,他们很快就会接受这个现实的。
上午第二节一下课,班主任说,你爸找你。我很纳闷。当他让我收拾书包跟他走的时候,我更纳闷。
长那么大从来没有跟我一起爬过山的爹,居然让我先别上课了,跟他一起去爬趟山!朔风料峭,山路斗折,两三个小时,没有人说话。
到了山顶,麦田,水库,村庄,大路,汽车,远远地,小小的。
爹一口气说了狠多。大意是:人得学着往远处看,但登高才能望远;站在我的人生高度上,可能我觉得马上就能挣工资了,关键再也不用上学了,不用考试了,听上去很美;站在爹的人生高度上,这个决定狠不靠谱,初中都没毕业,肚皮里面啥也木有,就算当了工人,也是个没啥前途的工人,因为你的基础太差了,你就是再有上进心,提高的空间也极其有限。
爹最后说,你连15岁还不到,就死了心要在这山窝窝里当一辈子工人?你一点儿都不想到外面去看看,闯闯?
下了山,到了家,我妈和我弟早就等着我们一起开饭了。别的菜我记不住了,就记得我面前那盘五香花生米。我好像也没去夹别的菜,因为,我一直在想爹的话,一直在嚼花生米,一直在设想,当工人与继续读书这两条路,一直走下去,分别会是什么图景。我看不大清。但嘴里 |
|